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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沙瞿子善煮盐,使煮滔沙(《御览》作溃沙,虽十宿沙,不能得也。《北堂书钞》一百四十六,《御览》八百六十五) 其十三 战国齐国 · 鲁仲连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八
秦师围赵邯郸,魏使将军新垣衍邯郸,令赵尊秦为帝,鲁连辨说罢之。
秦军退,平原君欲封之,终不肯受。
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寿,先生笑曰:「所贵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人之缔结。
即有取,是商贾之事,不忍为也」。
遂策仗去(《艺文类聚》六十九,八十三,《文选。左思招隐诗》注,《御览》八百直八,百二十九)
风俗通义佚文卷:氏姓下 其一百二十五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
新垣氏。
魏将新垣衍毕公高之后。
《汉书》「文帝时新垣平善望气(《通志·氏族略》)」。
圣贤高士传 其三十七 鲁连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鲁连者,齐人,好奇伟倜傥,尝游赵。
秦围邯郸新垣衍以秦为帝,秦军为却。
平原君欲封三辞不受。
平原君又置酒,乃以千金为寿。
笑曰:「所贵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而无取也;
即有取之,是商贾之事尔,不忍为也」。
及燕将守聊城田单攻之不能下,乃为书射城中,遗燕将;
燕将见书,泣三日,乃自杀;
城降,田单欲爵曰:「吾与于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轻世而肆意」。
遂隐居海上,莫知所在(《艺文类聚》三十六,《御览》五百十)
论使事劄子1138年12月6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二、《梁溪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臣窃见朝廷遣王伦使金国奉迎梓宫,往返屡矣。
今者伦之归与金使偕,乃以「江南诏谕」为使名,四方传闻,无不骇愕。
何者?
两国通使,讲好息兵,以礼为先,自敌以上无所不用其至,礼之经也。
乃今不著国号而曰江南,不云通问而曰诏谕,此何礼也?
宋有天下几二百年,祖功宗德,以圣继圣,声教溢于四表。
炎运中微,夷狄乱常,驯致靖康之变,国祚几绝。
赖陛下总师大河之北,入继大统,群臣推戴,克受天命。
履大宝,临万邦,为神民万物之主,一纪于兹矣。
敌人遣使,乃敢命名如此!
自古夷狄陵侮中国,未有若斯之甚者。
原其所自,皆吾谋虑弗臧,不能自治自强,偷安朝夕,无久远之计,群臣误陛下之所致也。
臣请试为陛下详言之。
靖康末,金人破都城、毁宗社,逼二圣銮舆以北迁,易姓建号,而陛下应天顺人,光复旧业。
自我视彼,则仇雠也;
自彼视我,则腹心之疾也,岂复有可和之理?
然而朝廷遣使通问,冠盖相望于道路,卑辞厚币,无所爱惜者,正以二圣在其域中,为亲屈己,不得已而然,犹有说也。
至去年春两宫凶问既至,陛下抱哀御恤,创钜痛深,虽未能躬六师以报不共戴天之雠,犹当寝罢使者,绝不与通,以正仇雠之名;
慎固封守,选练将帅,以为自保之计,观衅待时,动必有功。
《传》曰:「名其为贼,敌乃可服」。
欲正仇雠之名,以张恢复之本,正在此时。
而朝廷失策,复遣使以迎梓宫,亟往遄返,帑藏为虚,初不得其要约。
今者敌使荐至,乃建「诏谕」之号,公肆陵侮,不知朝廷将何以应之?
夫奉迎梓宫,乃陛下孝思罔极,在人情不得不如此者。
然金人狡狯,动出计谋,我以诚求,彼以诈应,借此为重,成其奸心,不知朝廷何所凭信?
臣恐堕其计中,祸难之未艾也。
臣闻忠信为周,古者遣使以忠信为主。
故《小雅》于《皇皇者华》君遣使臣之诗,诹谋度询,必以周爰为言。
使不忠信,为国之患,非浅浅也。
王伦何为者?
市井驵侩之才,左右卖国之伍,三尺之童皆知其不足信,而朝廷信之,此必有甘言以中朝廷之欲。
臣恐听虚词而受实患,如楚之张仪以求商于之地也。
使事,初以「奉迎梓宫」为指,而金使之来,乃以「江南诏谕」为名,循名责实,已自乘戾,则其所以罔朝廷而生后患者,不待诘而可知。
臣在远方,虽不足以知其曲折,然以愚意料之,彼为此名以遣使,其邀求大略有五:必降诏书,欲陛下屈体降礼以听受,一也;
必有赦文,欲朝廷宣布颁示郡县,二也;
必立约束,欲陛下奉藩称臣、禀其号令,三也;
必求岁赂,广其数目,使我坐困,四也;
必求割地,以江为界,淮南、荆、襄四川尽欲得之,五也。
此五者,朝廷从其一,则大事去矣!
天子之令曰诏,臣下则以禀令受诏为事。
倘屈体降礼、权时之宜以听其诏令,则君臣之分定矣。
君臣尊卑,如天地相远,降尊就卑,以天为地,可乎?
其不可者一也。
天子之恩曰赦,臣民则以遇赦该恩为幸。
倘朝廷宣布颁示郡县,则天下知朝廷之势去,士民之心离矣,其不可者二也。
履至尊以制六合曰天子,谨制度以为诸侯曰藩臣
天子出命者也,藩臣禀令者也。
倘奉藩称臣,禀其号令,则事不在我,国家之势倾矣,其不可者三也。
朝廷全盛之时,岁赂金人百五十万,犹不能给,遂至败盟。
今日保据东南,财用鲜少,又有养兵之费,日益窘迫,而欲增赂以求全,盖亦难矣,其不可者四也。
淮南、荆、襄,江浙之屏蔽也;
四川,天下之上流也。
不能措画屏蔽,保有上流,资天险、结人心以为固,而欲割要害之地,弃民以求安,必无之理,其不可者五也。
金人变诈不测,贪婪无厌,纵使听其诏令,奉藩称臣,其志犹未已也,必继有号召,或使亲迎梓宫,或使单车入觐,或使移易将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赋税,或朘削土宇,从之则无有艺极,一不从则前功尽废,反为兵端。
以谓权时之宜,听其邀求,可以无后悔者,非愚则诬也。
使国家之势单弱,果不足以自振,不得已而为此,固亦无可奈何。
今土宇之广犹半天下,臣民之心戴宋不忘,与有识者谋之,尚足以有为,岂可忘祖宗之大业,生灵之属望,弗虑弗图,遽自屈服,祈哀乞怜,冀延旦暮之命哉!
少康以一旅之众,祀配天,不失旧物;
光武牛从军,杀新野然后得马,率乌合三千,破寻邑百万,遂定中兴之业;
晋保江左,财用匮乏,王导至身衣练布,诱善贾以济国用,卒延国祚百有馀年。
今朝廷事力虽不足以望全盛之时,然将士如云,带甲之卒数十万,士马之盛,岂不过于少康光武
谷粟金帛,运漕不绝,舳舻相衔,财用之多,岂不过于东晋
有可为之资,而陛下又有过人之聪明,何惮不为?
而欲北面以事仇雠,甘受此屈辱也!
夫自古创业中兴之主,多由布衣,奋空拳以取天下,非吾之兵民财用,而吾能因而用之,积累以成帝王之业,诒谋子孙,垂裕无穷。
今兵民财用皆祖宗之所以遗我者,而陛下不思所以用之,遽欲委身束手受制于仇雠之手,此臣之所不晓也。
陛下纵自轻,奈宗社何?
奈天下臣民何?
奈后世史册何?
且立大事、建大功者,必以作士气、得人心为先,而号令赏罚者其具也。
人心士气,在今日虽已不及建炎之初,然审号令、明赏罚以振起之,尚为我用。
陛下一受制于强敌,号令赏罚皆不由于己出,士气日索,人心日离,将士益桀骜而不可驭,民庶益泮涣而不可蓄。
令一去,如神龙之失水,为蝼蚁所困,后虽悔之,噬脐何及?
此臣所以夙夜痛愤而寒心也。
议者必谓势有强弱,弱者必服于强,故太王事狄,勾践事吴,孙权事魏,皆行权以济大业,藉此以感动圣意。
臣皆以为不然。
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珠玉犬马,皆不得免,徙居岐山之下,从之者如归市,狄人乃已。
今陛下能以此已金人之侵乎?
勾践身入吴以为臣仆。
仅得归国,枕戈尝胆,卒以报吴。
今陛下能以此报金人之仇乎?
孙氏起于江东,未能自立,故臣魏以俟时。
今陛下藉祖宗二百年之基业,纵使未能复土宇,岂可不自爱重,而怖惧屈服,以贻天下后世之讥议哉?
为此说者,但欲求合于朝廷之意,而不顾患祸之在后,臣愚窃以为过矣。
昔赵欲帝秦,鲁仲连辞而折之,以谓秦帝则诸侯皆为所制,不听命则诛戮随之,欲帝秦者知其利而不知其害,秦非礼义之国,仲连蹈东海而死耳,不忍为之民也。
新垣衍屈,不果帝秦,而秦师为之退舍。
曹操以十万众临荆州,势摇东南,虽张昭亦欲迎之。
周瑜孙权画策,以谓如臣者何往不可,将军安所容乎?
拊案大悟,遂有赤壁之战,而鼎足之势成。
此二人者,其所陈说深切著明,二君听之,遂能反祸以为福,转败而成功,胸中照了明白,洞达果断而不疑也。
今彼使之来,其用事者未必不以兵随之,以为胁制之术,顾朝廷所以措置者如何耳。
措置有备,虽苻坚百万之师,不足畏;
措置无术,虽数千百骑,便足以为吾扰。
方危迫之,无排难解纷之略,则无贵于智者矣。
朝廷自十数年来,议论不一,执守不坚,无规模素定之计,玩岁愒日,苟且过时,无积累就绪之功,唱为和议者纷纷,趣度目前而不以后艰为念,以致今日之陵侮,非偶然也。
忠义之士,怀才抱智,不能自达者,顾岂乏人?
臣愿陛下特留圣意,且勿轻许,深诏群臣讲明利害可以长久之策,悉以上闻,陛下择其善者而从之,广谋兼虑,而不偏听,于今日事,必有所补。
臣昨于建炎元年尝献国是之说,以谓朝廷不能自强自治,但欲卑屈以从之,虽至于奉藩称臣,虏人之谋势犹未已。
又于绍兴五年蒙降诏访问,尝献乞罢议和之说,以谓遣使议和,虏人必制我以必不敢为之谋,邀我以必不可从之事,非徒无益,而有害于吾自治自强之计,为患甚深。
区区之忠,幸蒙睿察。
今日之事无他,遣使议和不已,使敌人得窥伺谋画,皆引惹之所致也。
臣愿陛下为宗社大计,万机之馀,长虑却顾,览前古之兴亡,究今日之利害。
傥或权时之宜,禀其号令,自后别有须索,如前所陈,复禀正朔、易服色、趣朝会、擅诛赏,尽取鞍马器甲之类,当如何处之?
而吾之士气既索,如何可以复振?
人心既离,如何可以复收?
国势既倾,如何可以复定?
今日执和议生事者,果能任其责而保其必不然乎?
远察太王、勾践之事,与今日不同;
深味仲连、周瑜之言,与今日相若,利害昭然矣!
臣世受国恩,奉事三朝,蒙陛下知遇尤厚,常愿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
今事势危迫,所以应之一失机会,则祸难相寻,为害有不可胜言者,又非前日之比。
区区孤忠,愿效愚计,第恐朝廷不能用之。
夫用不用在朝廷,而臣激于义,有不得不言者,惟陛下留神幸察。
臣窃观国家之与金人势不两立,而今日之事,止在于绝之与通,亦不难决也。
与之通,则听其号令而臣属之,动为所制,身危国蹙,必至于亡而后已;
与之绝,则图所以自治自强者,选将励兵,待其来而禦之,胜负之势犹未定也。
与其事不共戴天之雠,仰愧宗庙,俯失士民之心,而终归于亡,贻羞无穷;
曷若幡然改图,正仇雠之名,辞顺理直,以作士民之气,犹可以履危而求安,转亡而为存,未为失策也。
二者利害,相去远矣!
臣愿陛下出自睿断,正王伦误国之罪,而肆诸市朝,虏使未入境则却而弗纳,已入境则拘留而勿遣,降哀痛罪己之诏,深咎前日和议之失,丁宁反覆,其言切至,以激励天下臣民将士之心,尽取赂遗敌人金帛以募敢死之士,训练习服以守边疆,以备不虞,以制虏人冲突。
此计既定,诏旨既颁,臣将见人情翕然,回心易虑,天地神明亦当助顺,强虏之师不战而自屈矣!
然后据江淮以为固,进贤俊,退佞谀,修政事,明赏刑,治军旅,积金谷,待时而奋,以图恢复,此岂可与受制于人、甘心屈辱同日而语哉?
刘豫者金人之所立,八九年间豫之所以奉金人者可谓至矣,一旦废弃如弁髦土梗。
何则?
彼为利谋,而初不以恩信为事也。
陛下视金人之于我,孰与于
犹如此,于我可知。
彼虽以江南数千里地王我为言,犹不足信,而况于复故境、归侵疆乎?
唯智者可与料敌,唯明者可与照奸,陛下或以臣言为未然,愿降臣章与群臣之有智略者虑而图之,勿为单见之所惑,勿为黠虏之所欺,勿至将来追侮不及而后悔,则宗社生灵之福也。
《传》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时乎时,不再来」。
臣言可采,陛下断而行之勿疑;
以为议论乖谬,而害于今日之至计,愿先斧钺之戮,以惩妄发。
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国家事势至此,死何足惜!
惟陛下裁幸。
臣昨任江西安抚制置大使日,因淮西郦琼之变,以己见利害具奏申闻,误蒙圣恩降诏奖谕。
以疏中论及侍从、台谏,以谓侍从者论思献纳之官,台谏者耳目腹心之寄,以言为职,类皆毛举细故以塞责,所论不过簿书、资格、守倅、令丞除授之失当,至于国家大计,系宗社之安危,生灵之休戚,初未闻有一言及之,遂犯台谏之怒,厚诬丑诋,以无为有,群起而攻之。
伏蒙圣慈洞照非辜,力赐保全,使得归休山林,养痾藏拙,臣之为幸大矣。
蒙垢忍耻,不敢自明,缄口结舌,不敢复与世事,故刍荛之言,久不上达,然惓惓之心,未尝一日不在赤墀之下也。
今闻使事方亟,所系国体非轻,存亡之端,非独安危而已。
臣不胜愤懑,敢以狂瞽,干冒天聪,罪当万死,俯伏俟命。
北狄论1060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栾城应诏集》卷五、《皇朝文鉴》卷九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九、《名世文宗》卷二九、《八代文钞》第三○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北狄之人,其性譬如禽兽,便于射猎,而习于驰骋。
生于斥卤之地,长于霜雪之野,饮水食肉,风雨饥渴之所不能困,上下山坂,筋力百倍,轻死而乐战,故常以勇胜中国。
然至于其所以拥护亲戚、休养生息、畜牛马、长子孙、安居佚乐而欲保其首领者,盖无以异于华人也。
而中国之士,常惮其勇,畏避而不敢犯;
毡裘之民,亦以此恐愒中国而夺之利。
此当今之所谓大患也。
昔者汉武之世,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天下震恐。
其后二十年之间,汉兵深入,不惮死亡,捐命绝幕之北,以决胜负;
匈奴孕重堕坏,人畜疲弊,不敢言战。
何者?
勇士壮马,非中国之所无有;
而穷追远逐,虽匈奴之众亦终有所不安也。
故夫敌国之盛,非邻国之所深忧也。
要在养兵休士,而集其勇气,使之不慑而已。
方今天下之势,中国之民,优游缓带,不识兵革之劳,骄奢怠堕,勇气消耗;
而戎狄之赂,又以百万为计,转输天下,甘言厚礼,以满其不足之意。
使天下之士,耳熟所闻,目习所见,以为生民之命寄于其手,故俯首柔服,莫敢抗拒。
凡中国勇健豪壮之气,索然无复存者矣!
夫战胜之民,勇气百倍;
败兵之卒,没世不复。
盖所以战者,气也;
所以不战者,气之畜也;
战而后守者,气之馀也。
古之不战者,养其气而不伤,今之士不战而气已尽矣,此天下之所大忧者也。
昔者六国之际,秦人出兵于山东,小战则杀将,大战则割地,兵之所至,天下震慄。
然诸侯犹帅其罢散之兵,合从以击秦,砥砺战士,激发其气。
长平之败,赵卒死者四十万人。
廉颇收合馀烬,北摧栗腹,西抗兵,振刷磨淬,不自屈服。
故其民观其上之所为,日进而不挫,皆自奋怒以争死敌。
其后秦人围赵邯郸,梁王使将军新垣衍如赵,欲遂帝秦。
鲁仲连慷慨发愤,深以为不可。
盖夫天下之士,所为奋不顾身以抗彊虎狼之秦者,为非其君也,而使诸侯从而帝之,天下尚谁能出身以拒其君哉?
鲁仲连非徒惜夫帝秦之虚名,而惜夫天下之势有所不可也。
今尊奉夷狄无知之人,交欢纳币以为兄弟之国,奉之如骄子,不敢一触其意,此适足以坏天下义士之气,而长夷狄豪横之势耳。
今诚养威而自重,卓然特立,不听夷狄之妄求,以为民望,而全吾中国之气,如此数十年之间,天下摧折之志复壮,而北敌之勇,非吾之所当畏也。
谏和议疏绍兴八年十二月 宋 · 范如圭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四
臣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前者上皇讣闻,陛下方宅大夏,天下受其辱矣。
今者闻诸道路,口语籍籍。
审如此,是将辱在陛下之身,臣等得其死为有名之时也。
人谁无死,为君父死之,为有宋宗社死之,为古今臣子忠孝大训死之,岂为无名乎!
或难臣者曰:「彼将归我渊圣皇帝,归我天枝之族属,归我中原之故地,重质以要我,大义以动我。
是国人颙颙望之十年而未致者,曾无亡矢遗镞之费,一朝而获,虽使主上为是一稽颡屈膝焉,宜无所爱也,岂与夫新垣衍帝秦仓猝之谋,张仪捭阖之论同日道哉」!
臣曰:固也。
昔者刘、项相持荥阳成皋之间,尝置太公俎上,约高祖降矣。
高祖者,信其诈谋而遽屈,则分羹之语不敢出诸口,而天下亦非刘氏有矣。
高祖不信不屈,日夜思所以图楚者,而上下戮力焉,故至于汉有天下大半,诸侯皆附,兵疲食尽,而割鸿沟东西之约自至,太公、吕后自归。
故敌不至于穷蹙败亡之迫,而与我连和者,古无有也。
臣闻四太子者,方据汴都,晏然抚有中原之民,关辅、淮楚之备未始一日彻,而戍卒各不下数万。
未有可图之衅,彼亦何忧何恐,而一旦无故与我连和,幡然若是,何为也哉?
顾易晓尔。
彼狃夫荐食之威,动则得志,而我甚易恐,故喜为和之说以侮我;
又虑我训兵积粟,蓄锐俟时,而事有不可测知者,故不得不为和之说以挠我。
中国民力,日就困竭,而虏使之至无已时。
盖坐弊敌国,疲于奔命,无出此计者。
不惮一费,而获永宁,犹之可也。
今年秋如是矣,又如是矣,明年又如是,子产之言曰:「用币必百两,百两必千人,几千人而国不亡」。
臣所不忍闻也。
殚竭膏血,以养骄惰之兵,屯戍不用,郁其愤憾,缓急则曰讲和讲和,使此辈一旦藉口而召乱,将何以弭其变哉!
故臣尝谓秦之衡人,金之和使,兵家用一胜百之术也。
六国不悟衡人割地之无餍,故至于社稷不血食;
国家不悟敌使讲和之得策,其祸亦可胜道哉!
而况夷狄无义,所从来久,狼子野心,鸣镝于父子之亲,而乃嗜其甘言,信之不惑,其料事亦疏矣。
彼以和之一字,得志于我,十有二年矣,以覆我王室,以弛我边备,以竭我国力,以解体我将帅,以懈缓我不共戴天之雠,以绝望我中国讴吟思汉之赤子,奈何至今而犹未悟也!
陛下躬曾、闵之行,受夷狄之侮,不过曰使获伸东朝一日之养于天下,是亦足矣,遑恤其他。
信如道路之言,则敌人之要我,至不逊也,至无稽也,是坐而约降我也。
艰难以来,彼苟可以毒我者,无遗力矣,独欠约降一事尔,今不虑而从之。
且梓宫何在,在境已乎?
母后何在?
渊圣皇帝何在?
皆在行已乎?
中原故地版图何在,在使者所已乎?
陛下奈何不顾祖宗社稷二百年付托之重,将不虑而从之,以万乘之尊,冒险而侥倖?
彼敌人者,苟或济其不逊无稽之谋,而蹂躏以逞,将焉避之哉!
刘豫之监,甚未远也。
当是时,累百王伦,何补救败之际,而伦之在金为功臣矣,可得而追戮哉?
子思曰:「人主自臧,则众谋不进」。
事是而臧之,犹却众谋,况未必臧乎?
故曰「圣人甚祸无故之利」,不可不察也。
臣等疏远小臣,然于行在,与备一官司之列,坐縻廪粟,无以报大赐,情迫理极,义不爱身。
冒干雷霆,甘俟斧钺,臣等无任惶惧激切屏营之至。
论和议未便疏绍兴八年十一月 宋 · 胡珵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八六、《宋史翼》卷一一
左奉议郎秘书省著作郎胡珵左奉议郎尚书司勋员外郎史馆校勘朱松左朝散郎行秘书著作佐郎张慎左宣教郎秘书省著作佐郎臣淩景左奉议郎秘书省正字史馆校勘臣常同、左奉议郎秘书省正字史馆校勘范如圭,谨斋沐裁书,昧死百拜献于皇帝陛下:臣闻听鲁仲连而罢新垣衍帝秦之议者,魏安僖王是也;
甘商于之诈而受张仪割地之欺者,楚怀王是也。
恭惟陛下圣明天纵,博贯古今,是周宣、光武中兴之主也,岂有不及魏安僖王而下同楚怀王者哉?
臣之所弗信也。
传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前者上皇讣闻,陛下方宅大忧,天下受其辱矣。
今者闻诸道路口语籍籍,审如是,将辱在陛下之身,臣等得其死为有名之时也。
人谁无死,为君父死之,为有宋宗社死之,为古今臣子忠孝大训死之,岂为无名乎?
或难臣曰:「子之言新垣衍、张仪之说是也,然今日之事且不与楚、魏同,何也?
王伦之言,彼将归我梓宫,归我渊圣皇帝,归我天枝之族属,归我中原之故地。
重质以要我,大义以动我,是国人颙颙望之十年而未能致者,曾无亡矢遗镞之费,一朝而获,虽使主上为是一稽颡屈膝焉,宜无所爱也。
岂与夫苏秦仓卒之谋、张仪捭阖之论同日道哉」!
臣曰:固也,昔者刘、项相持荥阳成皋之间,常置太公俎上,约高祖降矣。
高祖者信其诈谋而遽屈,则「分羹」之语不敢出诸口,而天下亦非刘氏有矣。
高祖不信不屈,日夜思所以图楚者而为天下戮力焉,故至于汉有天下大半,诸侯皆附。
兵疲尽而割鸿沟,东西之约自至,太公、吕后自归,故敌不至于穷蹙败亡之迫,而与连和者,古无有也。
臣闻四太子者方据汴都,晏然抚有中原之民,关辅淮楚之备,未始一日彻,而戍卒各不下数万,屹然不移。
彼方肆毒而稔恶,未有可图之衅,彼以何忧何恐而一旦无故与我连和?
幡然若是,何为也哉?
顾易晓尔。
彼恃夫蚕食之威,动辄得志,而我甚易喜,故为和之说以侮我。
又虑我训兵积粟,蓄锐俟时,而事有不可测者,故不得不为和之说以挠我。
中国民力日就困竭,而虏使之至无已时,盖坐弊敌国,使疲于奔命,无出此计者。
或不惮一费而获永宁,犹之可也。
今年秋如是矣,又如是矣,明年又如是,子产之言曰「用币必百两,百两必千人」,几千人而国不亡,臣所不忍闻也。
殚竭膏血以养骄惰之兵,屯戍不用,郁其愤憾,缓急曰讲和讲和,使此辈一旦藉口而召乱,将何以弭其变哉!
故臣尝谓之行成,虏之和使,兵家用之百胜之术也。
六国不悟行成,割地之无厌,故至于社稷不血食。
国家不悟虏使讲和之得策,其祸岂可胜道哉!
而况夷狄无义,所从来久,狼子野心,鸣镝于父子之亲。
而嗜其甘言,信之不惑,其料事亦疏矣。
彼以和之一事得志于我,十有二年矣,以覆我王室,以弛我边备,以竭我国力,以解体我将帅,以懈缓我不共戴天之雠,以绝望我中国讴吟思叹之赤子,奈何至今而犹未悟也?
陛下躬曾、闵之行,受夷狄之侮,不过曰:「使我获伸东朝一日之养于天下,是亦足矣,遑恤其他」!
臣恐圣虑未必得所求,而祸生于意外之所未尝防也,岂可不为寒心哉!
信如道路之言,则虏人之要我至不逊也,至无稽也,是坐而降我也。
艰难以来,彼苟可以毒我者,无遗力矣,独欠约我一事耳,今不虑而从之。
且梓宫何在,在境已乎?
母后何在,渊圣皇帝何在,在行已乎?
中原故地版图何在,在使者所已乎?
陛下奈何不顾祖宗社稷二百年付托之重,将不虑而从,轻以万乘之尊,冒险而徼倖?
彼犬羊苟获济其不逊无稽之谋,而蹂躏以逞,将焉避之哉!
刘豫之监,甚未远也。
当是时,累百王伦何补救败之计,而伦之在虏为功臣矣,可得而追戮哉!
子思曰:「人主自臧,则众谋不进」。
是以臧之,犹即众谋,况未必臧乎?
故曰圣人甚恶无故之利,不可不察也。
臣等疏远小臣,然于行在与备一官司之列,坐糜廪禄,无以报大赐,情迫理极,义不爱身,冒干雷霆,甘俟斧钺。
臣等无任惶惧激切屏营之至。
鲁仲连辞齐爵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拙斋文集》卷一三
仲连非战国士也。
战国之士如苏秦、张仪、公孙衍之徒,所以为诸侯排难解纷者,大抵志于得利,不啻如商贾之所为。
齐威王八年,楚伐齐,王使淳于髡之赵请救,赍金百斤、车马十驷。
仰天大笑,冠缨索绝,曰:「臣从东方来,见道傍有禳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五谷蕃熟,穰穰满家』。
臣以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多,故笑之」。
于是王乃益黄金千镒、车马百驷。
此其所以异于商贾者几希。
仲连新垣衍,不肯帝秦,平原君言于赵王而欲封之,仲连曰:「所贵于士者,为人排难解纷而无取也。
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仲连不忍为也」。
及其聊城也,齐人欲爵之,仲连曰:「吾与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
仲连者,焉得以战国之士待之哉?
盖为士者,欲轻世肆志,则无望乎富贵;
苟有望乎富贵,则无耻而诎于人。
此二者盖不可以两立也,又安得富贵而轻世肆志哉?
魏文侯段干木,立倦而不敢息,退而见翟璜,踞堂而与之言。
翟璜不悦。
文侯曰:「段干木,禄之则不肯,官之则不受。
汝位则上卿,禄则万钟,既受吾食,又责吾礼,何可得哉」?
汉高祖之得天下,张子房、韩信、萧何号为三杰
萧何相国韩信裂齐而王,独子房愿封留,闭门辟谷,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可谓不役于富贵,而能轻世肆志矣。
卒之,萧何械系,韩信诛戮,独子房以功名自终,不取其区区之爵禄,故得以遂其志。
扬子云曰:「鸿飞冥冥,弋人慕焉」?
张子房鲁仲连之谓欤!